母亲的记忆
2020-09-25

  在母亲的记忆里,“吃代食”是一段永生难忘的事情。“吃代食”这个词对现在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很陌生的,但对母亲那一辈人却是刻骨铭心的。我从小到大听母亲讲过无数次“吃代食”的经历,最初的感觉就是听故事,长大后才逐渐了解到这是真实的历史。

  饥饿是什么滋味,估计除了减肥等有特殊原因的人以外,其他人很难说的出来,但老辈人说起三年自然灾害时挨饿的滋味那是记忆犹新,永世难忘。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,粮食出现短缺,家家粮食不够吃,人们吃不饱就搞代食品,什么树皮、橡子面、野菜等等都用来充饥。母亲说在这些代用的食物中,数榆树皮好吃一点,磨成粉掺些苞米面蒸饼子,有点甜。橡子面是最难吃的,味道涩便不出。

  母亲说那几年人们为了生存,挎着筐、提着袋漫山遍野去挖野菜,什么车轱辘菜、荠菜、苣荬菜、婆婆丁、马齿苋、人荇菜等,凡是能吃的都挖,田埂山坡到处挖得像烂蜂窝。挖回来的野菜清洗后,用开水焯一下,和苞米面掺在一起蒸成窝头或大饼子,或搅做糊糊来填充干瘪的肚皮。在那个时期,母亲认识了不少的野菜。马齿苋用开水焯后,再用冷水浸泡去掉黏液,捞到碗里加点盐当面条吃,虽然口感有点涩,但吃多少都不会闹肚子。吃了这样的饭,根本不顶用,一会儿就饿了,因为它有量无质。每天上午十点一过,下午三点一过,肚子就闹腾了,整天饥肠辘辘。后来野菜也很难找到,一是天旱野菜也不长,二是人比菜多。逼得人们没办法就撸树叶。母亲通过吃树叶知道榆树叶好吃,尤其榆树钱是最好的,简直是美味。最难吃的是柳树叶,特苦!虽然难吃,但总比饿着肚子强。那几年的春天,近处的榆树和柳树叶,很长时间都没能长起来,因为经常有人一茬又一茬地撸来充饥。

  本来家里粮食就不够吃,我大舅又不远千里从关里家来讨饭吃。大舅以为东北的日子会好过些,可来了以后发现都差不多。那时大舅17、8岁,正是能吃的时候,一个饼子几口就下了肚,一碗稀粥两口就喝完了,然后就用勺子刮粥盆,那声音听上去都闹心,母亲不好说什么,可是邻居受不了,都来找母亲提出异议。大舅跟母亲说,老家天旱无雨又遭虫害。春天播下的种子,有的地干脆不出苗,有的地出了小苗,如饥似渴盼着就是没有雨。小苗被太阳晒的低了头,干枯的土地出现了裂痕,连生命力极强的小草也由绿变黄。然而让人始料不及的是,这种情况下却孕育出了无数条新的生命,几乎是一夜之间害虫遍地。地面上那种黑身体红脑袋的小虫子到处可见,天空中沙沙作响的蝗虫铺天盖地。

 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就是一个颗粒不收的灾荒年。粮食定量一减再减,几乎所有的副食都没有了。没有肉,没有油水,吃多少东西也填不饱饥饿的肚子,正在长身体的大姐二姐总是找东西往嘴里填,母亲看着愁的要命。肚子里的油腥少就感觉没底儿,致使本来就吃不饱的肚子,经常处在半饥饿状态之下,饿得东倒西歪。那几年正是大跃进,母亲有时饿着肚子还得去参加街道组织的炼钢任务。缺乏营养,人就容易产生浮肿。母亲说父亲最小的弟弟吃代食吃的肚子涨得像个皮球,整日里摸着肚子说自己活不长了!那时的人差不多是个个浮肿,几乎不成人形。人的眼睛变大了,脖子变长了,满大街找不到一个胖子,人们的裤腰缅进去一半还肥。

  几十年过去了,母亲对于饥饿的印象依然深刻,叙述中充满了后怕。经历过严重饥饿的人都知道,腹中无物空荡荡的感觉让人心慌神乱,可以为了任何一丁点能够入口的东西去拼命。母亲说她们那辈人经受苦难的程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,那时没有别的奢望,只盼能吃上一顿饱饭,对吃肉就更不敢想了,直到如今回想那时“吃代食”的情景还感到不寒而粟。

  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,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。如今食物虽然极大丰富,但餐桌上的浪费却十分惊人。缺吃少穿的历史的确已经远去,挨饿的滋味也只是残存在老辈的记忆中,但随着人口不断增长,耕地面积逐渐减少,我们应该居安思危,珍惜每一粒粮食,杜绝舌尖上的浪费,提倡“光盘行动”,保障粮食安全。爱惜粮食,就是爱惜生命!

 (作者 吴焕麟)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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